大脑地图是动态的

这个发现改变了梅策尼希的一生,他发现他自己以及主流的神经科学,都误解了大脑如何形成地图去代表身体和世界。假如大脑地图能够因不正常的输入而去校正自己的结构,那么以前普遍认为系统是固定不可改变的看法一定是错的。大脑一定是有弹性、可改变的。

那么大脑是怎么改变的呢?梅策尼希注意到新的大脑地图与旧的有一点点不同,功能区域特定论者的看法是每一项心智功能都是在大脑的同一个区域处理,这个看法如果不是错的,就是不完整的。梅策尼希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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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图书馆去寻找跟功能区域特定论不合的实验证据。他发现1912年布朗(Graham Brown)和谢灵顿(Charles Sherrington)就发现刺激运动皮质的某一点会引起这只动物弯曲它的腿,下一次刺激会伸直它的腿,这个实验淹没在科学文献的大海中,其实它已指出大脑的运动地图和某个动作并没有一对一的关系。1923年,赖胥利(Karl Lashley)用非常粗糙原始的探针,发现刺激猴子运动皮质区的某处,会观察到某个动作出现,他把猴子脑壳缝起来让它休息几个月后,重新再做这个实验,再刺激同样的地方,却发现猴子作出的行为改变了。根据当时哈佛伟大的心理学史教授波林(Edwin G.Boring)的说法:“今天的地图明天就没有用了。”[1]

大脑的地图是动态的。

梅策尼希立刻看到这革命性的意义,他与蒙特卡索谈赖胥利的实验。蒙特卡索是一位大脑功能区域特定论者,梅策尼希告诉我,蒙特卡索深受赖胥利实验的困扰,他不愿意相信可塑性,他要每件事永远在它应该在的地方。蒙特卡索知道这个实验对人怎么看大脑是一个重要的挑战,他认为赖胥利是一个言过其实的人。

神经科学家愿意接受休伯和威塞尔的发现,承认在婴儿期大脑有可塑性,因为他们接受婴儿大脑还在发展中的观念。但是他们排斥梅策尼希的说法,大脑的改变可以持续到成年期。

梅策尼希把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以近乎哀悼的表情回忆说:“我有所有为什么应该相信大脑可塑性不是这样的理由,但是这些理由在一周内都被推翻了,因为证据指出的并不是这样。”

未发表的重要观点

梅策尼希现在只好从已逝的科学家中寻找支持了。他把神经重组的实验写出来,在讨论的部分,他花了好几页的篇幅来说明成人大脑是有可塑性的──不过他没有用可塑性这个词。

不过这个讨论并没有被发表出来,他的顶头上司伍尔西在上面画了个叉,说这太臆测了,太超越数据所指的意义了。当这篇论文被刊登出来时,没有一个字讲到可塑性,只稍微谈到一点外在身体与内在皮质表征上一对一的重组现象,梅策尼希从反对势力中退下阵来了,至少在出版物上是如此。毕竟他只是一个博士后研究员,在别人的实验室中工作,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但是他很生气,他的内心在搅动,他开始想:可塑性可能是大脑的基本特质,演化来让人类在竞争上占上风,它可能是大自然给人类的好礼物。

[1] 波林教授的《心理学史》教科书到现在还在用,因为虽然时代在进步,但对过去历史的讲解现在仍然没有一个年轻人的功力超得过他。——译者注